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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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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好了,老爺剛剛親自給少爺上了家法”,綠鐲剛從前院得到消息,便一路小跑著回了梅苑。

柳氏剛用完早膳原本正悠閑地品著香茗,聽到這話,驚得一下子將手中茶杯磕在了桌上,“這是為何,老爺此時不是應該剛剛下朝?”

“奴婢經過前院的時候,正巧遇到老爺身邊的常德從外面請了大夫回來,一番打聽,才知道老爺一怒之下懲罰了少爺,如今少爺已經被送回南院去了。”

“不知南兒傷得重不重,不行,我要過去看看”,柳氏從椅子上站起來,焦急地往南院走去。

此時日頭已經高高掛起,柳氏顧不得讓丫鬟折返回去拿遮陽的用具,腳步不停地徑直走進了南院,還沒進門就遠遠地聽見穆治南的慘叫聲。

“哎呦,哎呦,疼死本少爺了,讓這個庸醫趕緊給我滾”,穆治南本來就覺得背上火辣辣地疼,結果上了藥,竟然覺得又疼了許多,氣得開始哭爹喊娘起來,只恨自己不能親自下床把這個開藥的大夫給踹出去。

柳氏轉過屏風,一眼就看見穆治南正裸著上身趴在床榻上,原本白皙的脊背此時遍布著青青紫紫的瘀痕,看起來確有幾分觸目驚心的意味,柳氏瞬間就心疼起來,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

柳氏輕輕走近床前,看著那傷,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模樣,“南兒,疼不疼?”

穆治南心裏堵得慌,此刻正愁沒人訴苦,看到向來疼愛自己的柳氏,立刻為自己叫起屈來,“娘,娘您終於來了,南兒快要被打死了。”

柳氏趕緊看向遠遠站在一旁的大夫,“大夫,南兒的傷勢如何,嚴不嚴重?”

老大夫剛被穆治南罵成庸醫,心裏正憤憤得不是滋味,此刻聽到柳氏的問話,只管實話實說,毫不在意穆治南頻頻投來的眼神,“回夫人,貴公子只是受了些皮肉傷,並不礙事,只要每日按時擦藥,不出五日就可痊愈。”

柳氏終於把心放了下來,用手帕輕輕擦去臉上的淚跡,轉過身吩咐道,“紅袖,你趕緊跟著大夫去拿藥,把需要註意的地方全部記下。”

“是,夫人”,紅袖領著大夫走出了房門。

柳氏在床沿坐下,恢覆了冷靜後,她終於想起來要問清緣由,“南兒,你爹素來疼愛你,為何今日卻如此狠心,你是不是瞞著娘犯了什麽大錯?”

穆治南見苦肉計無法施展,只能悶聲道,“哪有什麽大錯,不過是打了趙侍郎那個沒用的兒子。”

“南兒”,見穆治南如此輕描淡寫,完全沒有知錯的意思,柳氏也不禁沈下臉來,“你怎能如此說話,你爹好不容易坐上了吏部尚書的位子,如今正是需要處處小心的時候,你卻在外面到處惹事,得罪你爹的同僚,你讓你爹如何自處?如果遇到了小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一不留神咱們穆家很可能就會落得一個貶官抄家的下場。”

穆治南果然被柳氏的一番言論給嚇了一跳,他本就是借著穆辰的官位才敢在外面橫行無忌,若是官沒了,他還怎麽在那群狐朋狗友面前吹噓。

想到這,穆治南瞬間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笑臉,“娘,南兒知錯了,以後一定乖乖地,不給爹惹麻煩。”

柳氏這才滿意地笑了,“南兒知道錯了就好,我和你爹只有你一個孩子,以後穆府的一切自然都是你的,南兒就算為了自己想想,也應該謹言慎行,好好地守住穆府的榮華富貴才是。”

穆治南笑著點點頭,眼中一瞬間閃過貪婪的光。

柳氏勸住了寶貝兒子,心中得意,從南院出來就想著去書房寬慰寬慰自家相公,紅袖被派去抓藥,此刻柳氏的身邊只有綠鐲跟著,她取下頭上的蝙蝠紋鑲琉璃珠顫枝金步搖遞給綠鐲,頭上只留下一只略顯素凈的梅花琉璃釵,“你看我現在的模樣如何,是不是顯得憔悴了許多?”

原本經過了日曬,柳氏臉上的細粉已經丟了四五分,再加上剛才心疼地哭了一陣,眼下這樣乍一看上去,確實蒼白了許多,比不得以往精神。

綠鐲心裏有數,卻遲遲不敢說出口,畢竟那個女子願意聽到別人說自己顏色不好,更何況發問的還是自己的主子,要是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少不得要受磋磨。

柳氏見綠鐲不答話,就已經清楚了,她也不在意,因為她就是需要頂著這副模樣去見穆辰,從她嫁進穆府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柔弱是每個女人獲得夫君憐惜的制勝法寶。

柳氏攥著帕子站在書房門外,因為穆辰向來不喜人打擾他處理公務,所以她只能讓宋晌先進去通傳一聲。

穆辰聽宋晌說柳氏來了,有些頭疼地扶住額頭,他知道柳氏這會來定是要替穆治南說情,他和柳氏成親到現在已經六載有餘,因為柳氏這些年一直無所出,所以他才將南兒過繼到自己名下,而柳氏也把他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疼愛,剛開始穆辰的確樂見其成,可現在,他只覺得南兒會變成這樣,與柳氏的溺愛脫不了幹系。

“進來”,穆辰雖然心裏對柳氏有些埋怨,但是顧念夫妻情分,還是不忍將她拒之門外。

柳氏微微一笑,拎起身上的寶藍緞子梅花刺繡馬面裙,步履婀娜地走到桌前,穆辰仿若無覺地低著頭,繼續提筆書寫著眼前的折子。

柳氏對此卻習以為常,她滿眼深情地註視著自己的夫君,每次只要一看見他英俊的相貌和深邃的眼睛,柳氏都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還未出閣的豆蔻年華,回到了第一次躲在假山後偷偷看他的時候,只那一面,她就義無反顧地嫁給了他。

這些年不知道多少夫人明裏暗地裏羨慕自己,就算無子,相公卻始終未曾納妾,對她依舊像從前一般,這讓她如何不愛不敬。但是她心裏還是會忍不住地自慚形愧,因為她無法生下一個屬於夫君的孩子,所以她又情不自禁地怕他躲著他,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消除一點點她內心的不安。

“夫君”,柳氏淺笑著輕喚一聲。

穆辰手中的筆頓了一下,接著緩緩放了下來,他擡起頭看著眼前的結發妻子,也許是歲月太過無情,也許是孩子的事太讓她憂心,不過二十出頭的柳氏,看上去卻已經不再年輕了,原本那雙笑起來如桃花般的杏眼此時只剩下濃濃得化不開的沈寂。

穆辰掩下自己覆雜的情緒,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夫人。”

“夫君,妾身剛命人備下了銀耳蓮子羹,潤肺清熱,夫君待會一定要嘗嘗。”

“有勞夫人了”,語氣雖然生硬,可原本抿住的嘴角卻漸漸舒展開了。

見相公的臉色似有好轉,柳氏這才帶著小心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南兒年紀小還不懂事,經過妾身剛才的一番教誨,如今南兒已經知道錯了,夫君可切勿因此氣壞了身子。”

穆辰聽柳氏又要幫忙開脫,心惱妻子不知自己的良苦用心,“他就要年滿十四了,哪裏還算得上小,本應刻苦讀書、勤勉不輟的年紀卻整日只知道花天酒地、惹是生非,你說他知錯,我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柳氏哪知穆辰是在怪她縱容兒子,只以為相公還在氣頭上,“夫君莫動氣,南兒如今受了這麽重的懲罰,那傷勢為娘的看了都心疼,他以後定是不敢再犯了。”

穆辰打人手上自有分寸,他哪會不知那傷只是看著嚇人罷了,“他的傷勢重不重我豈會不知,今日只是小懲大誡,明日他必須跟我一起去趙侍郎府上,親自向趙公子賠罪。”

“明日?夫君,大夫說了,南兒的傷勢需要好好靜養,能不能等他的傷好全了再動身?趙侍郎畢竟官位不及你,晚個幾日應該也不會有何大礙。”

柳氏本想勸得相公原諒穆治南,如今卻反而幫了倒忙,惹惱了穆辰。穆辰氣得重重拍了下桌子,“你這是什麽話,做錯了事就應該及時認錯,哪怕對方是個乞丐,也不該受到輕視。你回去也該好好反省,南兒犯錯你和我都免不了責任。”

這莫不是要讓自己禁足的意思,柳氏嚇得臉都白了,卻仍不知自己錯在何處,“夫君,我......”

穆辰此時只覺身心俱疲,不願再多說,他重新坐下,拿起桌上的書信,“你回去吧,我還有公務要處理。”

蘇州

自從崔繡和蘇氏說了賺錢的事,她就每日躲在屋裏冥思苦想,總算讓她想出了一個法子。上一世崔繡成婚後,由於穆府人口簡單,她每日除了管理中饋和外出應酬,還餘出了許多空閑時間,每當這個時候,她就喜歡坐在院子裏看看雜記、練練字、繡繡花。

還記得那是在她去了京城後的第三年,京城裏的達官貴人之間突然流行起了一種繡法繁覆的雙面繡,她去應酬時總不乏一些官員的夫人小姐故意拿出她們精美的帕子和團扇,在眾人面前炫耀一番。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而她又是從小就喜好刺繡之人,所以後來她特意從府外請了一位擅長這種雙面繡的繡娘,進府教她刺繡。經過雙面繡繡出來的物品雖然好看,但是繡起來卻極耗費功夫,那位繡娘曾說有不少夫人小姐曾像她求教過雙面繡的繡法,但是能夠真正熟練的掌握並且有耐心繡出成品的,她是為數不多的那一位。

崔繡想起那個繡了半月卻一直未曾送出去的荷包,心裏一陣刺痛,不知遠在京城的穆辰如今過得好不好,這一世就從這小小的刺繡開始,或許她可以一點一點改變自己的人生,直到再次遇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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